文/张华

　　一名8岁小女孩被三名绑匪挟持到沟壑纵横的深山，警方一架神鹰冲天而起，在茫茫夜幕里遍寻小女孩并拦截绑匪。

　　一个豫西边陲小城，开了全国购进飞机执行警务任务，成功解救人质的先河。

治安需要，小城首家买飞机

　　2005年11月27日下午3点，在黄河岸边一座无名山上，一个穷凶极恶的壮汉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挟持着一名人质在逃跑，一个放羊的孩子见状吓得浑身颤抖。

　　突然，天空响起飞机的引擎声。放羊娃抬头朝天空望去，只见一架印有“三门峡公安森林消防”醒目标志的警用直升机在山顶盘旋。飞行员向地面报告着持刀人逃跑的位置。旋即，几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乘坐警用汽车和摩托呼啸而来，将山包团团围住。眨眼功夫，在陆空警察的联手进攻下，持刀壮汉被手持微型冲锋枪的特警迅速制伏，成功地解救了“人质”，处置了一起抢劫、暴力案件。

　　放羊娃望着警察和天上的飞机，从惊恐中缓过神来。

　　这是三门峡市公安局进行的“地、空、台”相结合的新型治安防范体系、网格化快速反应机制的一场实战演习。

　　三门峡地处豫、晋、陕三省结合处，傍依秦岭、伏牛大山，毗连黄河。辖区山地、丘陵占总面积的90.8%.发现、控制打击违法犯罪工作难度大，近年来，各种各样的绑架案屡屡发生。在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下，由三门峡市公安局和河南省伏牛山护林防火委员会共同筹资购进了一架美国雷鸟－R44型巡航直升机，除承担公安机关处置突发事件、群体性事件和空中巡逻执勤、侦破严重刑事案件外，还承担洛阳、南阳、平顶山三市的森林火灾监测和指挥扑救任务。

　　近几年，随着治安形势日益严峻的需要，全国有几家大省会城市购进了警务飞机。但小城市没有一家。三门峡仅是豫西边陲一个小城市，市区常住人口仅二十多万，辖6个县、市、区总人口两百多万，却开了全国购进飞机执行警务任务的先河。

　　雷鸟－R44是美国罗宾逊直升飞机公司生产的多功能直升机，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警用飞机，每架售价四百余万元。它小巧玲珑，机动性强，接到出击命令，5分钟内即可升空，20分钟可飞抵三门峡市的任何地方。机舱内可容纳4人，最大航程是650公里，空中高度可达4200米，在无障碍物的空旷地带，可贴地面仅几米距离飞行。它在空中发现可疑目标，可跟踪追击，还可为了便于朝地面射击将机身纹丝不动地停在空中。它在案发地上空巡查时，可对地面的警力进行指挥、调度和提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可通过红外夜视仪进行巡逻扫描，发现可疑物和可疑点，打开警用探照灯进行照射、分辨、跟踪；不管在何种情况下，狙击手均可对犯罪分子发射烟雾弹、催泪弹、必要时将歹徒击毙。

　　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演习后第二天，市局有关领导计划在繁华闹市区继续进行解救人质的演习时，一起真正的绑架人质案发生了。

紧锣密鼓，防范与绑架同进行

　　义马市是全国有名的煤城，大小煤矿星罗棋布。私营煤矿主刘国强经过多年打拼，成为当地的富户之一。他和妻子张玉萍有个可爱的小女儿，名叫刘莹，8岁，上小学二年级，聪明伶俐，是两口子的掌上明珠。自女儿上小学一年级起，刘国强就让妻子张玉萍辞去工作在家专门照顾看护女儿。

　　从此，张玉萍成了女儿的专职“保镖”，每天接送她上下学。一年四季，除了学校放假外，几乎天天如此。但这样的严加防范，并没有阻止得了一个躲在阴暗角落绑架计划的秘密进行。

　　现年31岁的张鸿恩家住毗邻义马市的渑池县西阳乡崤村，初中没毕业便在家当农民。曾在刘国强的煤矿挖过煤，之后又开出租车。2005年10月，他与一年多前离婚的老婆复婚。

　　不久，老婆生病了。张鸿恩辞去了工作，在家伺候她。因没有收入，看病又花了不少钱，日子过得异常困窘。

　　一天，他碰见邻居车五周，两个人都为囊中羞涩而发愁，闲聊中，通过非法手段劫财的想法在两人心中同时萌生。经过密谋，曾亲眼见识过刘国强的富有的张鸿恩想到了绑票刘的掌上明珠刘莹。

　　经过在刘国强家附近连续几天的踩点，两人辨清了刘莹的长相与所在的学校，但几次欲实施计划，都因张玉萍在刘莹身边形影不离而无法下手。

　　2005年11月29日早晨9点左右，两人开车路过村口，遇到本村无业人员游谊，游不假思索地加入绑架行动。

　　3个人卸下车牌，驾车来到刘莹上学的必经之路。中午放学后，刘莹和一个女同学最后从学校出来，而一直接送女儿的母亲张玉萍却没有出现。

　　张鸿恩心中一阵狂喜，开车尾随在两个女孩身后。跟到一个加油站附近，看看四下无人，开着车门，车不熄火，紧握方向盘的张鸿恩命令二人：“快动手！”

　　游谊跳下车，抱起刘莹往车里推，车五周在车上拽。上车后，张鸿恩加大油门飞驶而去。

　　这天中午，张玉萍家里来了客人，因而没有去接女儿。

　　快12点时，张玉萍听见了敲门声。她以为女儿回来了，可冲进来的不是女儿，而是楼下的邻居——女儿的同班同学洪小青。小青满脸惊恐之色，急得结结巴巴地说：“阿姨，不……不好了！刘莹被一伙……开着红面包车的人……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吧！”

　　张玉萍一愣，手中的钥匙吓得掉在地上。回过神来，急忙拨通了丈夫的手机。

飞机升空，初战告捷救人质

　　权衡再三，刘国强报了警。

　　正赶上中午下班时分，渑池县公安局刚到任两天的代局长孙永民顾不上吃饭，立即召集刑警大队正副大队长、各中队长研究案情，并迅速制定营救小女孩的行动方案。三门峡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孟宪飞、主抓刑侦的副局长陈沛林等领导带领刑侦、技术人员和特警队员驱车百余里火速赶往渑池。

　　市公安局刚刚购进的警用直升机也待命随时出击。

　　一个小时后，一个陌生人的电话打到了刘国强的手机上，声音凶狠地说：“你女儿现在我们手上，赶快准备50万现金。不准报警！否则杀了你女儿！”随后“啪”地一声，对方关掉了手机。

　　下午3点半，刘国强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凶狠的声音：“你报警没有？钱准备好了没有？”

　　在警察的示意下，刘国强跟绑匪讨价还价，双方确定赎金15万元。

　　“你现在开上你的尼桑轿车，带上钱沿310国道向东走，过了义马市茅沟站将车停在路边等我电话。”

　　刘国强战战兢兢地说：“我吓得浑身稀软，开……开不成车了，我叫内弟帮我开……”

　　“混蛋！你是不是叫警察了？”

　　“我哪敢呀？你要不相信，我叫上孩子她妈一块儿给你送钱。”

　　“……那好吧！”说完又关了手机。

　　为了避免惊动绑匪杀害人质，“11·29”绑架案专案组指挥部一边指令秘密设卡盘查可疑车辆，一边让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张帆化装成刘国强的“内弟”开车，两名便衣警察躲进了汽车后备厢。

　　张鸿恩让车五周和游谊把刘莹挟持到一矮树林中隐藏起来，自己开车到刘国强家附近观察，远远看见刘国强一个人进进出出，后来和妻子开车上了路，也没有看到警车，于是向车五周反馈信息：“刘家没有报警。”

　　路上，张鸿恩为掩人耳目，把他的姘妇郑莉叫来坐到车上，并对她说绑架了个小女孩。

　　听说能有钱花，郑莉便没再表示反对。

　　专案组十分清楚，绑匪躲在暗处，极其狡猾。他们只有觉得十分安全了才会提出准确的交易地点。

　　果不出所料，当张帆驾驶着车辆按绑匪指定位置将车停下来后，对方又来电话让汽车掉头，尼桑车在对方指定下一连跑了许沟大桥、义昌服务区、高速路等几个地方，但绑匪就是不露面。

　　刘国强夫妇沉不住气了，当绑匪再次来电话时，刘国强说：“我要和女儿通话。”

　　“爸爸！妈妈！我要回家！呜——”电话里传来了女儿的哭声。

　　还没等刘国强回话，绑匪又关了手机。夫妻俩思念女儿心切，又一阵阵担忧，禁不住痛哭失声。

　　张帆一边开车，一边安慰夫妻俩说：“钱一旦到了绑匪手里，你女儿的生命才真正有危险！我们与他们周旋，也是为了你女儿的生命安全考虑呀！”

　　当晚，绑匪又来电话说今天不交易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深夜里，指挥部里灯火通明，各路行动小组还在外围调查，公安局大院里，一排汽车内坐满了等待指令、准备随时出击的警察……

　　雷鸟－R44直升机飞行员杨义海也整装待发。

　　42岁的杨义海是安阳航校的著名飞行教练、训练科科长，国家一级飞行员，曾有过8000多个小时的飞行经历，是一位优秀的空中骄子。两年前，郑州市公安局成立警务飞行大队时，局长亲自到安阳航校特招他入警。可是校长死活不放人。后来，三门峡市公安局领导再次动员他入警。校长仍不放人。他无奈之下写了辞职报告，下决心要当警察。11月27日，他驾机在天空搜寻逃跑“歹徒”，那不过是场演习，而这次却是实战。因此，尽管指挥部命令他休息待命，他却兴奋得睡不着觉。此时此刻，他多么想驾机冲上天空，去搜寻那帮凶恶的绑匪，解救小女孩，但指挥部没有命令，他只有待命。

　　第二天，因绑匪手机没钱了，中断了联系。其间，张鸿恩坐出租车在义马一工地用公用电话与刘国强通了话，之后又没有了下落。

　　下午天快黑时，刘国强和张帆按绑匪指定地点，提着赎金来到山神庙，因此处山势险要，沟壑纵横，绑匪利用有利地形，一旦拿到赎金，很可能杀害人质后逃之夭夭。为了人质生命安全，指挥部即命令张帆带着赎金撤离。

　　二人刚回到车上，绑匪即打来电话，气势汹汹地责问：“为啥把钱又拿走了？”

　　刘国强假装气愤地说：“山上有放牛的，要是钱叫放牛娃拾走了咋办？”

　　手机里传来女儿的哭声，刘国强心如刀绞。张帆安慰他说：“起码你女儿目前还平安无事。”

　　天渐渐黑下来了，伸手不见五指。山上，寒气乍起，冷风嗖嗖。荒坡上，凛冽的寒风中不时闪着点点磷火，显得恐怖又阴森。

　　刘莹虽然年龄小，人却很聪明。又冻又饿的她在多次哭喊无助后，想起平时爸爸妈妈教育她遇到坏人如何周旋时，她说：“叔叔，你们快放我回家吧……我们老师说了，三门峡刚买了飞机，专门抓坏人。说不定警察叔叔会开着飞机来救我。”

　　不知谁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又扇了她一巴掌，骂道：“做你的梦吧！我听人说那种小飞机上天一个小时就三千多块钱，会来救你？想得美！”

　　正说话间，天空突然响起飞机的马达声。

　　原来，指挥部在确定绑匪在山神庙的位置后，果断地发出了出击的命令。雷鸟－R44直升机仅15分钟便从百里外的三门峡市临时机场飞到了山神庙上空，百余名警察从各个角落朝山上围拢过来。

　　百余名警察人数不少，但散布在茫茫大山里却廖廖无几，显得警力不足。绑匪们借夜幕掩护和利用熟悉的地形，伺机逃跑。

　　为人质生命安全考虑，指挥部没有让直升机提前侦查地形，避免惊动绑匪。因此，杨义海对山神庙大山一带的地形一点儿不熟悉。尤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低空飞行遇到障碍物，瞬间会发生机毁人亡的惨剧。对一个经验不足的飞行员来说，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环境陌生，是绝对不敢飞行的。但对杨义海来说，每次上天都如同雄鹰展翅，翱翔自如。

　　飞机莅临渑池县上空时，为了不惊动绑匪，杨义海紧握操纵杆，将飞机升高到2000米，悄无声息地飞行着。当飞到大山上空时，他突然将飞机下降到离地面500米的高度，打开红外夜视仪开始搜索。

　　此刻，指挥部的人都静心闭气、密切关注着前方的动态。

　　被绑架小女孩的父母被安置在另一间房屋等待消息。两个人的心都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杨义海正驾机在茫茫夜空里低空飞行，搜寻着目标。突然，前方出现了高压线，他熟练地拉动操纵杆，将飞机升空。一会儿，迎面又出现了一排大树，他又机警地躲了过去。

　　飞机在山上搜寻了几圈，突然看见几个黑影在山坳里飞奔。终于发现了张鸿恩一伙的行踪。在红外线夜视仪下，只见3名绑匪正背着小女孩下山奔逃。他立即将发现的情况向指挥部汇报。当张鸿恩一行人坐上出租车逃离时，他驾机追踪而至，突然打开飞机上的警用探照灯，将出租车前方照得一片雪亮。飞机上的警察用警报扩音系统朝地上喊话：“出租车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警察包围，赶快投降，释放人质，争取宽大处理……”

　　张鸿恩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这起绑架案，钱还没到手就这么快完蛋了；更没想到，为了一个小女孩，真的会有飞机来山上搜索他们。

　　“不要管他们！快开车！”不甘心失败的张鸿恩威逼司机并挟持着人质继续逃窜。

　　20时58分，当出租车飞速行至渑池县仁村乡发科岭村时，在飞机的导引下，按指挥部布控早已埋伏在此的三辆汽车从隐蔽处打开车灯冲了过来，10余名荷枪实弹的警察持枪将出租车围了个严严实实。

　　3名绑匪和来接应的郑莉束手就擒。一名民警抱起小女孩，和地面上的警察一起向空中轰鸣着的飞机挥手致意。杨义海驾飞机在上空盘旋了一圈，向地面擒获绑匪的警察们表示了敬意。另一名警察紧握住小女孩的手高高举起，张开二指，向夜幕中的飞机伸出了一个大大的“V”字。

　　当前方传来绑匪被抓获、人质被成功解救的消息时，指挥部里一片欢呼！

　　当警察们将解救出来的小刘莹交给她的父母时，母亲张玉萍激动地抱住女儿一边哭一边向解救女儿的英雄们下跪。刘国强紧紧握住警察的手说：“有你们这些警察英雄，有天上的飞机，我们老百姓的日子就过得更踏实了。谢谢你们！谢谢飞机！”

　　2006年2月26日，渑池县法院对张鸿恩团伙绑架女童案进行了公开审理，近日将作出判决。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4月下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