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之道
导读：
本刊记者/孙欣
学者：公开审理让案情越辩越明
被采访人：
陈卫东，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记者：根据最高人民法院的部署，7月1日起，全国各高级人民法院对所有死刑二审案件开庭审理。这个决定的出台有什么法律依据和背景？
陈卫东：公开审判是我国刑事诉讼法规定的一项基本原则，只有开庭才能真正实现公开审判，二审程序也不例外。但长期以来，实践中的通常做法却是二审实行书面审理，高级法院二审死刑案件也极少开庭，这就没有很好地贯彻刑事诉讼法，也不利于确保死刑案件的质量。现在，高级法院对死刑案件实行开庭审理，是充分贯彻落实刑事诉讼法的要求，是有法律依据的。
最高院的这个决定，是为了提高死刑案件的办案质量，也是在为不久以后全面收回下放的部分死刑案件的死刑核准权做准备。目前，最高院正在为收回并行使死刑核准权而从机构设置、人员配备、司法解释制定等方面积极准备，而要求高级法院二审死刑案件开庭审理，也是为了保证死刑复核工作的顺利进行，因为高级法院的二审是最高院进行死刑复核的基础，可以减轻最高院的死刑复核压力。因为对死刑案件应该是全面的审核，而最高院一般远离案件发生地，在审查案件事实方面存在天然的缺陷，就不如一、二审法院更方便、更有利。
记者：近一两年连续出现几起轰动的错案、冤案，比如佘祥林案、聂树斌案等，这些案件跟开庭审理的决定有关系吗？
陈卫东：有很大关系，因为这些案件的二审程序未能充分发挥纠正冤错的作用，当然不是全部原因。因为这些冤错案件的酿成，原因是多方面的，从立法到执法都有问题，也就是说，立法存在缺陷以及执法不到位，其中，公安机关刑讯逼供、行政干预是很重要的原因。
据我所知，杜培武案的二审是开庭审理的，在庭上法官认为此案有疑点，将原判死刑立即执行改为“死缓”。尽管没有认定杜培武无罪，但还是说明开庭审理是有作用的。
记者：二审开庭审理带来怎样的好处？它会不会有弊端呢？
陈卫东：开庭审理是切实提高死刑案件办案质量的重要程序保障，对于准确适用死刑、减少错案、冤案的作用是毋庸质疑的。通过法庭上的对抗，能揭穿虚假的事实，最大程度保证案件的质量。
它的弊端是，需要增加投入，会耗费更多的司法资源，延长办案周期。最高院下发这个决定后，收到很多地方高院的“诉苦”，说自己人、财、物力难以保障。我认为，死刑案件二审开庭审理绝对是正确的，一定要坚持下去，为保证死刑案件的质量，坚持办案程序，付出相应的司法成本是必要的。而且中央专门为这件事开会研究，拿出人员编制、财力予以保障，现在正在逐步落实。
记者：还会出台与这个决定有关的细则吗？
陈卫东：会的。最高院正在制定开庭审理的司法解释，在程序上进行细化。
最高院对这个解释很重视，连续举行了学界、司法界的多次论证会，征求意见。大家在会上对一审后检察官的身份认定、开庭案件范围等有些争论。
我认为，贯彻死刑案件二审开庭审理的主要问题还是认识问题，必须认识到其深远的意义，才能真正实现开庭的价值而不使其在实践中流于形式。
律师：这个决定太重要
田文昌：这个决定对于死刑案件的公正审理太重要了！
如果不开庭审理，二审法官只能从书面上了解，我们律师有时与法官沟通的机会都没有。而开庭审理必然有双方的对抗，否则就是“背靠背”，不利于查清事实。
另一方面，开庭必然使法官对案件更慎重，有集中的时间听取被告人的上诉意见，合议庭作出综合的评判。
曹树昌：我代理过不少死刑案件，对是否开庭审理真是深有体会。有些案件一审在偏远地区，法官开庭不充分，被告人就寄希望于更高一级法院。而且二审有更客观的审理环境，结果会更公正。
我接触过佘祥林案的二审法官，他很自豪地告诉我，他当时从书面上发现了此案的疑点，发回重审，救了他一命，可我想，如果二审是开庭审理，在法庭上这名法官也许就会判佘祥林无罪了。
我认为这一措施是我国贯彻少杀、慎杀的重要措施。
袁长夫：二审开庭审理保证了被告人陈诉的权利，被告的权利得到救济。我在接一些案件时遇到当事人对二审书面审理不理解，对我说：“庭都不开，要你们律师干什么？！”
不过，公开审理只能说明形式上改变了，但实质会怎样还不清楚。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8月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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